漠_无闻

【在潮涨潮落里我失去了你的踪迹。】
1.哥谭岛
Bruce在天空上徘徊,今天的云很沉,他应该庆幸自己搭上了暴风雨前最后一波快速气流,打湿飞翼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这个西方的昏暗小岛上遍布着漆黑的森林,它周围的漩涡和激流也比别的地方多,整座岛屿仿佛被一只巨大的海妖给包围着,它没有港口。Bruce寻找着下降的气流,同时绕着小岛转圈,眼下的房屋在被风吹得莎莎作响的树林里零星分布,瑟缩地躲避着即将到来的雷暴。
下降,他在飞行崖上缓冲了十来米,随即双手一抖,小臂收缩的同时身后的飞翼合拢,金属发出流畅的摩擦声,响亮而悦耳,Bruce有些懊恼的看着未掇拾的飞翼。
没有侍飞者。小孩子们被过早地召集回家。
乌云开始聚拢了。
他加快了脚步,前往岛长的住所。未收拢的飞翼过于碍事,Bruce选择将它放在前厅。
温暖的火光让他的体温快速回升,长达十个小时的飞行无疑是劳累的,Bruce只想回到自己的住所喝上一杯香料酒然后好好睡一觉。冗长的外交条文从他嘴里流利地吐出,可是没有经过他的大脑,岛长很满意这个传话,他的任务顺利完成。
揉动酸胀的关节,Bruce舒服的闭上了眼睛穿梭在走廊里,他停下了脚步,前厅的烛光被风吹的忽明忽暗,冷风冷雨灌进屋子,墙壁的挂钩上空无一物,半掩的大门,衣角在他面前一闪而过。
他的飞翼。
Bruce来不及考虑狂风暴雨便夺门而出。
密集的雨点击打着他的脸颊,带来阵阵刺痛,或许外套被树枝划破了,或许没有,该死,那可是件昂贵的海妖皮。Bruce浑身冰凉,他在奔跑,可是他感受不到,双腿机械的重复着向前的动作,湿透的皮靴踩进淤泥和水坑发出奇怪的噗嗤声。他第一次感觉如此无力,强烈的欲望和意志迫使他追逐前方的黑影,可是对方对这片森林轻车熟路,而他就像一只在风暴里迷失的海鸥一样摇摇晃晃紧跟其后。
每一个飞行者都对大地感到陌生。
在森林里的追逐就像浸在泥浆里的粘稠噩梦,当Bruce走出这片困境的时候,整片世界豁然明朗,黑影似乎也受困于横在他面前的峭壁,这是Bruce熟悉的地方,飞行崖。
无知的岛民即使拥有这个世界最无价的宝物也不知道如何使用,Bruce应该感激他没有迅速麻利地穿戴好飞翼然后绝尘而去,一道明亮的闪电劈过天空,照亮了他身后波涛汹涌暗潮涌动的大海和一只在波浪里翻腾的海妖,也使Bruce得以看清这小偷的真面目。
他没有那么高大和强壮——Bruce在森林里时还曾暗想过是否能靠武力制服他,一头黑发凌乱的散落在苍白的脸颊上,艰难的抱着的一大捆飞翼几乎有他人高,翼尖还拖在地上,他抱的很紧,脸上写满了防备与惊恐,颇有一种要和飞翼同归于尽的架势。
只是个小孩子而已。Bruce心想,绷紧的肌肉放松下来。他耸耸肩,向小偷先生靠近。
他太害怕了,双腿在不住的抖动,再走近点Bruce甚至可以听见他的呜咽,一种痛苦的哭腔,灰绿色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Bruce,嘴唇被牙齿咬的失去了血色。
是的,没有人可以冒犯飞行者,更别提是动了他们的飞翼。他很清楚自己接下来会有什么结果,被飞行者——或者是岛长,拎回家里,训斥一下他的父母管教不力,然后是一顿毒打和接二连三的惩罚。
可是Bruce只是蹲在他面前,暴雨模糊了他的双眼,他向来在海滩上仰望过飞行者着陆,就像一只鸟儿轻盈地落地,同陡峭的崖壁和夕阳一样,只是一幅映在他记忆里的剪影,飞行者的面容很淡,他的声音却很有力,击穿了雷声雨声。
“你叫什么名字?”
“Jason”他的舌头开始不听使唤,牙齿开始上下碰撞,声线颤抖。
“Jason Todd。”

2.初次飞行
他双手紧握束带,柔软的皮革被汗水浸润,手臂上承载的重量令人安心,海风抚摸着他的面庞,带起的丝丝黑发扫过碧蓝的双眼。
目所见的是大海,蕴含着生命和死亡的大海。
他听见男人的催促,风推着他前进,他像一个亡命之徒奔向海洋和悬崖。
他展开了飞翼,迎接第一股上升气流,洁白的布料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感觉到了无形的东西带来的巨大力量,第一次飞行,他做的很好。
Tim似乎明白了飞行者贪恋飞翔的情感。
他从母亲手里继承了这副飞翼,这本是他应得的,可他患病的母亲竟不愿来观看儿子的第一次飞行,他可以理解,并试图忘记这件事。
今天的天气很好,他的起飞也很平稳,本可以在天上多呆一会,可是他不知道去哪,远方的黑点不知道是小岛还是礁石还是海妖或者是货船。
作为一个飞行者,他仅仅只是继承了飞翼而已,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父亲在下面仰头看着他,他没有心情带上自己的翅膀。
Tim开始寻找着陆的气流。
他紧绷的双腿没有适应坚硬的土地,Tim摔倒了,带着未收拢的飞翼一起摔在地上并翻滚了几圈。父亲将他扶起来,准确的说,是扶起他的飞翼。
男孩感到有些恍惚。他拍了拍膝盖,手肘上绑住的皮带一根一根松开,最后,整个一大把飞翼掉在了地上,金属叮当作响,他将飞翼和父亲一同抛在身后。
他从未感觉肩膀如此轻松。
回到房间,厚重的房门关上的同时震起屋里沉寂的空气与尘埃,闷闷的味道与多年墨水味充斥着他的鼻腔。虽然很难闻,但是Tim喜欢。谁知道呢,他就是讨厌凛冽的风与过于新鲜的空气。
翻开一本读了一半的史书,Tim耐心地寻找着上次做的标记,他在创作一首叙事歌,给码头边那家酒馆里的歌手,他的歌喉远近闻名,可是脑子却不太好使。幸运的是,Tim成了他长期的合作伙伴。
他该写什么?木翼?玛丽斯的革命?单翼的崛起?可叙的传说如此贫乏,以至于歌手们绞尽脑汁。
羽毛笔在纸上重重的划出痕迹,很快便被他拂到地上,与十几张兄弟姐妹堆在一起。Tim感觉脑袋要炸掉了,方才的飞行让他的脑子空空如也,这不是个好兆头提摩西,他告诉自己,难怪没有飞行者歌手。
整整消磨了两个小时,Tim认命似的站了起来,准备前往码头边的酒馆——至少得给歌手先生一个交代,顺便告诉他唯一的朋友自己继承了飞翼。下个月便会有信使任务,他也得向歌手道个别。
这么想着,Tim走出了房间。

3.飞行者,歌手,冒险家,美人
码头永远是小岛最热闹的地方,更何况这是个繁华的小岛,拥有富饶的物产和铁矿。
Tim挤过几个刚上岸的水手,他们身上散发出的鱼腥味和体臭让他忍不住皱眉屏息,脚下的木板咔吱咔吱作响,不远处还有几条被渔夫抛弃的死鱼,路边摇摇欲坠的小木屋是各式酒吧和妓院,从那里面传出的欢声笑语仿佛随时都能把它震塌。
他径直走向街角的一家酒馆,中规中矩的装修反而在这里显得另类,甚至高档,十步之外Tim便听见了屋内的歌声。
进门时刚好一曲唱毕,雷动的掌声和叫好声中他看见一个笨拙的人影穿过人群试图走到他面前,对方一边抱着铁币一边挥手的模样十分滑稽。
“哦,Dick。”他走上去迎接来人,协助他将铁币收进布袋里。“大丰收,对吗?”Tim看向鼓鼓囊囊的布袋。
“没错!”Dick心情很好,他拍了拍Tim的肩,示意他看向吧台那边的红发美人。“还不止这些。”他向那位女士夸张的挑了挑眉。
“如果你不试着收敛一点,会染上一些奇怪的疾病。”Tim警告他。
“我会的,Timmy,Kori是个好女孩。”黑发的歌手漫无目的地说道,眼神充满爱慕地盯着吧台边的那位,“她跟我走了好几个岛屿,老天啊,她真是漂亮极了…”,嘴角的笑意已经藏不住了。
哇哦。
只是一个月没见,这位朋友似乎像重新组装了一样。Tim在心里感叹,巡逻队长戈登现在都还在他女儿的闺房门口守着,防止下一个风流倜傥的歌手溜进去。
酒过三盏,Dick将木质啤酒杯重重的摔在桌上,发出畅快的呼气声。
“你当真要当飞行者了?”他的声音太大了,Tim想,有几个船上的家伙朝他们这边看来,未经加工的海妖皮围在他们的腰间和壮硕的胳膊上,不友好的面孔带着几分狰狞——飞行者在这里向来不太受欢迎,哪怕他还不是飞行者,目前。“小声点Dick,”Tim双手撑在桌子上,摆出一副低声交换秘密的姿势。
Dick举起手表示投降,眼前的男孩过于低落了以至于他打消了询问歌词这个想法,“嘿Timmy,想见见我新认识的朋友吗?”不由分说将Tim拉起来往吧台边带。
“Dick如果你想知道我想说刚才有个男人在和你的小女友交谈还举止亲密...”Tim一边被动地走着一边说,靠在Dick身上试图抵抗他,伟大的Gryson总是能在旅途中发现许多伙伴,虽然也不乏至交,但是更多都是混吃混喝的无赖混混,Tim对他们全无好感,然而Dick却很乐意和他们交往,即使在知道对方只是中意他的钱包的情况下。“歌手需要各式各样的灵感。”他这么解释道,“可是你从来不自己写歌。”Tim嘀咕。
“嘿,Kori,小翅膀!”同时有两张脸转了过来,而其中一张,所谓的'小翅膀',明显很恼火于这个称呼。他长得很高大,身着一件脏兮兮的旧夹克,里面是洗的发白的红衬衣,胡乱的褶皱和各种类似于海妖牙齿和铁玩意之间的配饰挤在一起,面目还算英俊,唯一不足的是下巴上肆意的胡渣,以及皱在一起的眉头。高挑的塔玛兰岛女郎跳下高椅并拥抱了Tim,向他礼貌性的问好,随即靠入Dick怀中。“Tim,这是Jason,一个伟大的冒险家。”Dick用胳膊肘捅捅Tim,“Jason,这是Tim。”他凑到不愉快先生的耳边,神秘兮兮地说。
“未来的飞行者。”
4.Hood
两个人礼貌性的握了握手,Tim向来对Dick的“朋友”持观望态度,在避免惹祸上身的同时提醒他。对方似乎也对他并不感兴趣,仅仅只是在听到【飞行者】三个字后挑了挑眉头就别无大动作。
他握手的力气很大,Tim想,是个干体力活的人。
“Drake?”他抬起头,陌生人像是盯着他自言自语,Tim愈发困惑了。
“我是说,你是Drake家的吗?”他的语气跟他的面容一样不怎么温和,但至少是友善的。
Tim谨慎地点点头,这里一半的人不知道Drake,一半的人讨厌世袭飞行者。
幸运的是,眼前的人两样都不沾。
“Drake先生是一位厉害的飞行者。”Jason赞许道。
“谢谢您的赞誉。”Tim恭谨地回答。
“我为Drake夫人的事情表示悲痛。”Jason拍拍Tim的肩膀,“Dick经常跟我提起你,你会是个很棒的飞行者。”
「可是我并不想当一个飞行者」!小小的Timothy在他脑子里咆哮,动作上却只能笑对。Tim有的时候觉得自己应该是个政客或者辩手,他特别擅长口是心非。
这位J先生可是冒险家,不惧怒涛的海洋凭靠一己之力游历四方诸岛的冒险家,Tim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他很乐意去相信Dick的话。也许是因为Jason穿得足够“冒险家”。
“欢迎来到砌石岛,冒险者,我们没有什么好东西,但作为东道主,这个酒吧的麦酒值得推荐。”
Jason举起杯子,晃晃里面的黄色液体,“比我在海上喝到的好多了。”他笑道,露出洁白的牙齿。
“你是来这里补给吗?我听爱德华说他们下周会有一次出航。”
“不尽然,我准备呆一段时间。”
“哦?我想幸运姑娘会很乐意见到英雄归来。”
“没有姑娘。”Jason笑道,“我来这是为了下个月的飞行者大赛。”

Tim在内心翻了个大白眼。
要么他是个大骗子,要么他是个呆瓜。
那句话又重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Dick永远有办法遇到“好朋友”。
天知道这位Todd先生还说了什么好话来哄骗可怜的Grayson。
Tim不能算是一个消息闭塞的人,这个岛屿虽在西方群岛中小有名气,但远不如那些赫赫有名的东方大岛,那些诞生诗歌里的传奇的地方。
他的意思是,Drake已经世袭飞翼上百年了,飞行者大赛上甚至没有太多有竞争力的挑战者觊觎他们的家族珍宝,飞行者大赛会选在那些大型岛屿,那些真正有名的岛屿上进行,这样才会有更大的嘘头。
“先生,我想您误会了。”Tim笑着打断Jason,尽量收住自己话中的俏皮气。“我们不会举办飞行者大赛。”永远也不会。
Jason耐心地盯着他,然后转身冲酒保吆喝。
“下一轮我请。”他说,“告诉老板记在Hood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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